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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

玩家见到夏油杰的时候，内心没有特别多的情绪。

联想到他之后的叛逃，想到他成为教主，一口一个“猴子”，把自己定位成了与普通人全然不同的高位者；

再到被乙骨反杀、被脑花窃取尸体，从此为了另一个目标而行动……

这一切的一切，都仅仅是让玩家觉得“悲哀”罢了。

就像在注视一个健全之人，欢欣鼓舞却一无所知的走在“上帝”为他既定的、通往坟墓的道路上。

他们明明都应该拥有煌煌而耀眼的未来。

玩家注视着夏油杰，亦看着不同于原作剧情、现在尚还活蹦乱跳的天内理子。

虽然说着要“改变剧情”，可玩家自己心中都没有百分之百成功的把握。

她也不知道此时的改变，是否只是昙花一现，最后的展开是否又会回到残酷的既定轨道之中。

但不论如何，既然要做，就得从这里开始。

玩家掩去了对iivv的厌恶，收敛了自己居高临下的怜悯。她仍是以五条悟的面貌，向夏油杰、天内理子扬起手，轻快的打了声招呼：

“哟。”

气氛有一瞬的松动。在“五条悟”到来之后，那种隐隐的压抑便立刻消散了。

天内理子表情变得明朗，发觉“五条悟”无事归还后好像她也松了一口气，灿烂的笑开来；

可是夏油杰却在倏忽之间变了脸色，把刚准备迈开步子的天内理子拦到了身后。

夏油杰面带晦暗，脸上的深沉更甚于五条悟遭到甚尔偷袭之时。夏油杰摆出了攻击姿势，以便随时能够放出他所持有的咒灵。

气氛变得压抑更甚，还带上了一些剑拔弩张。

夏油杰压低了声音，或许语气中带着一些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绝望：

“……你是谁？”

玩家看见在自己视野中显示的游戏界面，角色姓名旁边标注的阵营一栏，夏油杰的立场赫然从“友好”转为了“敌对”。

……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在预料之中，却没想到夏油杰能这么快识破她这个冒牌货。

连带着被夏油杰在护身后的天内理子，阵营也从“友好”转为了“中立”。

玩家挠了挠头，颇为困扰的想着：哎呀，怎么就突然变成敌对立场了呢。

看这架势，说不定一言不合就要开打了。

玩家听见夏油杰的声音里带着非常细微、不仔细听的话几乎无法察觉到的颤抖：

“你把悟——他怎么了？”

玩家歪了歪头。

……非常不合时宜的，她好像又在这种时候起了一些玩心。

最主要是，谁叫夏油杰现在是个红名啊！

敢和玩家敌对的NPC没有一千也有八百，他们的下场无一例外，全让玩家给图图了。

但这里并非玩家所熟知的游戏。所以面对刚才的伏黑甚尔，玩家虽然没把他给图图

了，也狠狠地玩♂弄了一番，算是出了口恶气。

可再面对夏油杰，这一招就不一定能用了。

倒不是说她的技能面对夏油杰会失效，主要还是顾及着这两个人作为挚友的身份。

她用五条悟的身体把夏油杰给痛揍一顿，或者用自己的技能把人家的自尊心给折碎了，还咔咔咔拍上一堆耻辱性照片。

等五条悟恢复意识醒来，看见挚友痛哭流涕从此在他内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，羞耻照片却存了一百来张在自己的手机里；

而身为一切的罪魁祸首——玩家被迫绑定了五条悟作为宿主，却遭到他的厌弃因而无法获得自由，每天只能和宿主两看相厌……这是什么地狱向展开啊？

玩家最终决定，还是给夏油杰留个面子。

这里应该采用温和的说辞使他放下疑心。

……对，温和的。

玩家看向夏油杰时，却忍不住带上笑容，选择了一个绝对是错误答案的应对方式——

“五条悟”就像被脑花附身了一般，先是面目可憎卑鄙无耻人模狗样的桀桀笑出声来，就差在脸上再贴一个：没错，我的确不是本人！的标签了。

玩家眼睁睁看着天内理子的阵营从“中立”转为了“敌对”。

但玩家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嘴巴。

她虽然内心痛心疾首，她表面上仍然故作高深，抬着下巴说道：“怎么会呢，我就是本人呐。你竟然认不出我，也太伤我的心了，杰。”

在这种时候，这种关头，再加上刚才留下五条悟一人独自面对难缠的对手。正因为不知他们交战的结果，所以夏油杰更显心惊。

他完全没有和玩家开玩笑的余裕。

夏油杰已经放出了虹龙，目光中带上了决然的杀气：“再问一遍，”

“你究竟是谁？”

天内理子屏住呼吸，眼也不眨的盯着玩家的反应——她亦不希望保护了自己一路的良善之人遭遇任何不测。

玩家没有立刻回答，倒是还有闲心多打量一眼夏油杰和他的“召唤兽”。

这好像就是一个和火影世界无二的召唤系统。

玩家冷静的分析着：召唤兽的血条和召唤者的血条各自独立，互不影响；就是不知道在这边和召唤师一系的敌人打起来后系统是怎么判定的。如果把召唤者杀掉，召唤兽会不会自动消失？

又想起面对的是夏油杰，玩家猛地摇了摇头，把这个恐怖的想法给扔出脑海。

玩家才不慌不忙地回答道：“你听说过那个理论没有？”

夏油杰仍是警惕着：“什么理论？”

“简单说就是：如果一个人看起来是五条悟，声音听起来像是五条悟，性格也和五条悟差不多——那么这个人就是五条悟。”

“这样的理论，你不知道吗？”

夏油杰刚准备回以否定，却听见玩家以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道：“哦，不对。虽然他们现在看不出来，但我和悟的性别

还是不一样的。这点很重要……”

夏油杰听得简直都怒极反笑了。

已经明确了玩家不会告知真相，和她的交流只是徒费功夫。夏油杰完全不打算再多作废话，又放出了第二只咒灵。

裂口女自玩家身侧出现。

甫一现身，它便迫不及待地向玩家问道：「我……你觉得我……漂亮吗？」

伴随着简易领域的展开，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，其中束缚让玩家再也无法行动分毫。

“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。”

夏油杰的声音中尽是冷意。

明明已经察觉到异样，玩家却不曾向裂口女瞥去一眼。

她仍然面对着满怀敌意的夏油杰。

然后，看着他召唤出了第三只特级咒灵。

“但你操控他的身体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，——”

“你就已经是我的敌人了。”

化身玉藻前与裂口女遥遥相对，浮现在玩家另一侧，与裂口女呈现包夹态势，一左一右酝酿着向玩家的攻击。

“现在投降还来得及。”

夏油杰狠声命道：“从他的身体里滚出去。”

“说起来，”

玩家就像没有看见那三只蓄势待发的特级咒灵一般，也无视了夏油杰的敌意，以闲聊的语气开口道：

“虽然总说着猴子猴子什么的，但我刚刚看了一眼你的血条，你也不比猴子高贵到哪儿去嘛。”

也是在情理之中——玩家发现，夏油杰的血条不比五条悟、不比伏黑甚尔，也仅仅是比大部分的NPC有稍微高上一点而已。

不过想来也是，这时候的他还只是高中生的年纪。虽然成了咒术师，身体或许比普通人要强健一些。

……可终究也只是单血条的普通人罢了。

所以他才会被杀死、尸体又再一次被脑花利用。

玩家肆无忌惮的对夏油杰说道：

“我不是讨厌你，真的。我只是一直没搞明白你的自信从何而来。……究竟是什么让你觉得，自己比‘猴子’更高人一等呢？”

“在我看来，你与那些猴子也没有本质上的区别。”

全然没有明白玩家这番话的深意。不过现在的夏油杰与玩家暗指的“深意”全无关系就是了。

他此刻眼中只有冒充了自己挚友、鸠占鹊巢的恶徒。披着“五条悟”的皮子，一口一个“猴子”的对他口出恶言。

正譬如玩家最后对他说道：

“——你们都是一样的、能够被我轻松杀掉草寇角色啊。”

夏油杰把玩家说出的“猴子”，全当做了加剧他憎恶的挑衅。

“废话太多了。”

夏油杰的声音里，尽是冷静的怒火：

“能够杀掉我的话，就尽管来试试啊？”

话音未落，虹龙已向玩家呼啸袭去。

可是，即使是在面对这样三只特级咒灵的包围之时，玩家也没有显出半分恐惧。她好像完全不认为自己会输。

交战的间隙之中，夏油杰一眼瞥到了她脸上的神情。

是兴奋的、张狂的。

玩家说他自信。可在夏油杰看来，真正持有莫名其妙自信的，是玩家才对。

面对三只特级咒灵，她如何还能够谈笑风生？

玩家越是自在，夏油杰的表情越是紧绷。

为了缓和对方紧绷的情绪一般，玩家突然笑道：“别生气嘛，夏油君。”

那双苍蓝的瞳眸中尽是愉悦。

在夏油杰看来，自己熟悉的挚友的面庞却因外人的操控而止不住的扭曲起来。

厌憎愈发浓烈之时，夏油杰更是听见她以无边的恣肆说出了如此狂妄之语：

“放心，我不会杀掉你的。”

——那一刻，哪怕面对的是五条悟的面庞，或许也正因为面对的是五条悟的面庞。

夏油杰切切实实的，对一个陌生人起了杀心。！